峡谷环游记

（12）迷途的美丽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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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开尤他州的地图，你会发现，几乎大部分的路线旁边都被饰以绿色小点儿，这是Scenic Drive（风光路线）的标志，也就是说，在这样的路上行驶，你的满眼都将是风景。但从拱桥国家公园前往大暗礁国家公园的150英里沿途上，绿色小点儿竟寥寥可见，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。而实际真正行驶在上面的时候，发现周遭确实没什么景致可言，尤其是当离开省际70号高速公路，进入尤他24号公路，由北向南行驶时，竟让我有一种回到河西走廊大漠戈壁上的感觉，就是那般的荒凉，那般的人迹罕至。

即使在这样的路上行驶，我也会架着摄像机，时不时地用遥控器录上一段，只是想真实记录一路上的所见，那些美丽令人窒息的，那些荒凉令人心碎的，都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财富，是我用心走过，是会刻在记忆深处，多少年后突然想起，依旧历历在目的，一个行者的宝藏。

当这样的荒凉即将结束的时候，就到了一个三岔路口，右转，继续沿着24号公路，开始进入Scenic Drive，40英里以后，到达大暗礁国家公园，那里是我当天的目的地；直行，进入尤他95号公路，同样是Scenic Drive，但并不在我设计的行程之中。当就在正路口的时候，一块标志牌改变了我的决定，一块并不起眼的标志牌，“Lake Powell”，突然间触动了什么似的，让我放弃正欲转动的方向盘，我进入了95号公路。

Lake Powell，我想起了最最要好的女友，多少年前走过这一片土地的她，唯独给出两处建议，“如果有机会的话，一定要去看Monument Valley和Lake Powell。”Monument Valley就是我先前叙述过的印第安人的纪念碑峡谷，而Lake Powel是科罗拉多河上的一座水库，以科罗拉多河最早的探险者，一个叫John Wesley Powell的国内战争时期的独臂老兵而命名。在朋友说起那里多美多美时，我并不很在意，但当我在旅程中买了一套峡谷地区的明信片，看到上面的Lake Powell时，我心动了：那是怎样的一番脱俗的美丽，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，就让人充满遐想，就认定为一生一定要去看的地方，而且不可思议的是，如此的美丽，竟栖居在西南的荒漠戈壁中。而此时，那标志牌就指着Lake Powell，而此时，才是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，我有着独行侠的自由，Lake Powell，why not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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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自然真是有着无法言说的神奇，刚刚走过的荒凉还没有退出后视镜的时候，眼前的土地已经开始出现色彩的了，淡淡的粉色，而偶尔一晃而过的低矮的土丘，竟象画家丢弃的调色板，那乍现的红的粉的黄的白的色彩，不就是我们新疆的五彩湾吗？这是我此行第一次见到这种地质构造，如获至宝一般的赶紧找地方停车拍照。

其实在美国驾车旅行，是万万不要有象在国内的想法，“看见美景一脚油门”。在这里，随便在路边停车是严重违法的，如果被警察捉到，动则课以500美元的罚款，还要记点长保险。所以这一天停车拍照着实很冒了一番风险，但与其后所见到的景致相比，这一番风险又实实在在是不值得的。

因为连日来一直奔波在峡谷地带，满眼不是红色的山岩，便是连绵的大漠，竟忘记了季节的变迁。其实，此时是四月天，应该正是杨柳依依之时，直到依依杨柳真真出现在路边时，我才恍然大悟，仿佛重回了人间。但那杨柳还没有泛绿，枝条还是灰灰的，但却有了婆娑的姿态，摇曳在依旧红色的山岩之前，竟有一种妖媚的感觉。我总是会被这种感觉所迷惑，还有那些海边沙地里摇曳的淡绿的野草，刚掉光叶子在秋风里飘摇的细密的枝条，远处水面上尖处泛着金黄的芦苇，在我眼里，它们的美总是那般的不真实，稍纵即逝的，是我用镜头无法捕捉的，但又是我每次见到一定要谋杀胶卷的。

当这种杨柳依依再渐渐逝去的时候，公路便曲迴于峡谷之间。两面的红色山岩已经越长越高，只在头顶上留出一道天，时间和空间仿佛被山岩所割断，只留下永远平行的一道黑黑的路，一道白白的天，永远平行的前方的山和后方的山，而那辆白色的车和车中的我，就像在游戏中被施以魔法，不管多么努力，却永远也走不出那段时空……（后来这一幕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，我知道，我迷失在了那片峡谷地……）

一直都见不到一辆车，也没有村庄，也不再见到任何路牌，两侧高大的山岩挡住了光线，仿佛黑夜很快就要来临。我不知道前方是什么，那唯一的“Lake Powell”指路牌已是许久以前的事情，但我不能停车查看地图，因为公路被山岩挤迫得甚至没有能容纳一辆车宽的路肩，我只能继续向前，我必须相信，这是人间的一条公路，是会带给我一片叫做“Lake Powell”的美丽水面。我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在驾驶的同时，不时地看看手表，以证明时间没有停止，以证实眼前并非梦境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右侧的高大山岩终于到了尽头，阳光出现了，于是，就在我的前方，世界变得豁然开朗，我看见了，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辽阔的低地，泛着锗红的金黄的色彩，锗红的金黄的中间，飘曳着一条碧绿的玉带，我想，我知道了她的名字，科罗拉多河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