峡谷环游记

（21）死亡谷（终结篇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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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在昂国家公园的时候，是下午三点半。差不多三十个小时以后，我就将从赌城拉斯维加斯机场起飞，结束这次峡谷环游。也就是说，我需要在这三十个小时的时间内，驱车前往加州的死亡谷国家公园，住宿，在那里游览，而后返回赌城。

两处国家公园之间间距250英里，我计划沿着州际15号公路，穿过赌城所在的内华达州，继续前行，进入加州，最后到达死亡谷南缘的小镇Shoshone。

本以为15号公路是州际公路，我可以快速行驶，但却出乎意料，路是很宽阔的，但路面严重打滑。此前行驶在荒漠中的公路上，我租来的本田车可以平稳保持在时速80英里每小时（mph），但现在，一上60 mph，就感到车身发飘。再看旁边的车，大多都是越野吉普或皮卡，一辆赛过一辆的霸气，可以飞驰而过。无奈之下，我只好走在慢行线上，紧张地控制住时速。还好，过了赌城以后，路况就恢复了正常，我又可以飞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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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这一天，我是下了一个大大的赌注，赌地图上标出的小镇Shoshone是否有旅馆。国家地理出版的《National Parks》上只提到死亡谷内的住宿，但那儿距离Shoshone还有100多英里。我无法想象，如果在小镇上找不到住宿的地方，我面临的将是什么。

当然，事实是，当我开行了250英里，赶在天黑前到达Shoshone时，发现这里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小镇，构成地图上那个小黑点的，只有一座加油站，一间连同杂货铺在一起的汽车旅馆，还有几间仿佛废弃的厂房。我是在看到Shoshone的标志以后，想都没想就开过了这几处有人烟的建筑，然后发现前方目之所及完全是旷野，才掉转车头，再次看到Shoshone的标志，才敢相信，这儿，确实就是死亡谷南缘的最后一座小镇。而我是幸运的，这儿有一间汽车旅馆。

尽管房间很差劲，但价钱还算公道，56美元――在这种地方，就算喊出100美元，我也只有住下。而车里还有大量的食品，有吃有喝有得住，我已经感到幸福无比了――不要忘记，这里可是号称死亡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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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3年4月14日，是我西南峡谷环游的最后一天。

一大早爬起来，又是任务繁重的一天。死亡谷内的驱车游览路线有130英里，而我希望还能挤出时间走一条徒步路线，最终，还要再开行100多英里回到赌城。而且，据说热带风暴已经侵袭加州东部，正向这里逼近，我希望能抢在风暴来临之前拍一些片子。

在最初上路的两个小时里，我竟没有碰到过一辆车。其实，连日来在峡谷地带穿行，许多时候都是天地间只有我一辆车，一个人，好像已经习惯了。但在死亡谷内的感觉还是非常奇特，自然在这里仿佛是停止一般，山是肃穆的，云在悄无声息地慢慢升腾，路边即使开满了野花，却也有一种落寞的感觉。我想，也许因为这里缺少的是声音，没有水的流动，没有鸟的欢鸣，确实有一种死亡来临之前的宁静。

为了拍一些野花，有时我把车停在路边（我想这个时候在这里是没有警察的），关闭了发动机，那时，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。我给自己拍了一张“到此一游”的片子，镜头里只有三个外来物体：我的车，车的影子，和我的影子，我给它命名为“寂寞（loneliness）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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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处可以停车参观的景点叫Ashford Mill，是废弃的当年淘金的矿坑，不看也罢。继续往前走，据说就可以到达西半球的最低点，坏水（Badwater），但刚好赶上那里在修路，有警察把守，没敢随便停车，也就没有找到。

再停下的时候，还算比较有特色，叫魔鬼的高尔夫球场（Devils Golf Course），其实就是湖底的淤泥与盐混在一起，干涸以后形成的一块块的结构――想必，也只有魔鬼可以在这里打高尔夫球。

过了前面提到的矿坑以后，大约将近40英里的驱车游览路线都是沿着干涸的湖面东侧，湖面的西侧是连绵的群山，这时候，已经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乌云积聚在那山后面，偶尔乌云中间还挤出一道彩虹，而我的头上，却还是蓝色的天空。

当湖面快结束的时候，公路右面有一条岔路，拐到里面，是一条9英里长的单行线，Artists Palette（画家的调色板），从这个名字，你就可以想象眼前将见到什么样的景致：单行线从山丘中间穿过，而山丘，便如同打翻了的画家的调色板，各种颜色尽在其中。

离开单行线，回到主路上，行驶没多远，便是死亡谷内最著名的徒步旅行路线Golden Canyon Interpretive Trail，据说单程1英里，但我一直走到了路线的尽头，双程花了100分钟。走在这条Trail的感觉，就是金碧辉煌，因为两面的山体大多呈现金黄的色彩，总不免让人想起西部的淘金热。

其实在死亡谷里，总是能见到这种金碧辉煌的山丘，象接下来的两处景点，Zabriskie Point 和Twenty Mule Team Canyon，也是同样的感觉，只不过前者是在山巅，而后者是可以驱车穿行其中（又是单行线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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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Twenty Mule Team Canyon出来的时候，已经过了正午，黑压压的乌云也飘到了死亡谷的上空。乌云下，那些金色的山丘还顽强地显示着自己的光芒，但当雨点劈里啪啦打下来的时候，它们登时就失去了本色。

尽管雨已经下来了，我决定还是驱车顺路拜访最后一处景点，Dantes View，它位于山巅，从那里，可以看见死亡谷的全貌。不过，当我到达山巅的时候，风雨大作，气温迅速下降，穿好冲锋衣裤来到车外，眼前茫茫一片，只有雨雾。但突然间，一阵风吹过，就跟变魔术似的，下面的景致清晰可见：辽阔的干涸湖面，一道道白色的盐迹，还有对面的山峦，在阴霾的天空下，呈现出梦幻的感觉。但来得快，去得也快，再一阵风吹来，一切又变得踪影全无。

我没有回到车上，我相信它还会再次出现，我坚持着，直到几分钟以后，真的又看到了刚才的景象，这一次，我终于按下了快门。

当我回到车里的时候，碰到刚上来的几辆车，可能因为什么都看不到，甚至没有停下就掉头了。我在心里对他们说：Please Don’t give up（请不要放弃）。

我想，我也应该对自己这样说。

后记：从死亡谷赶回赌城的时候，几乎一直是在雨雾里穿行。回到赌城，因为丢失了租车处的地图，GPS又罢工，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，才找到租车处，再赶到机场时，已经很是紧张。好在有惊无险，终于是平安结束了为期11天的西南峡谷环游。

（全文完）